近日，韩国宇航员高山因为在训练中违规而被取消了“上天”的资格。他所受训的地方就是俄罗斯加加林宇航员培训中心。该培训中心位于俄首都莫斯科东北郊大约35公里的星城。在苏联时期，这座由高墙环抱、戒备森严的神秘小城，曾一度被描述为“由克格勃哨兵负责巡逻、普通人很难靠近的绝密军事基地”。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逐步扩大对外航天交流与合作，星城也渐渐褪去披在身上的神秘面纱。不过，“对外开放”并不意味着外国人在这里就可以“随意享用”俄罗斯几十年来在载人航天领域取得的所有成果，能有幸到此一游的“观光客”需要绝对听从接待部门的安排，而在此受训的宇航员则必须遵守“航天员行为守则”。

 

 

3月10日，韩国教育科学技术部突然举行记者会，宣布撤换原定4月份搭载俄罗斯“联盟”号飞船进入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高山，并由目前在训的韩国预备女宇航员李素妍取而代之。消息传出后，立即引发俄韩两国媒体的关注，因为撤换高山并非出于其身体或技术原因，而是他违反了星城的相关规定。

 

在俄罗斯载人航天史上，因违规被取消太空飞行资格尚属首次。所以，高山在星城的违规真相，成为俄罗斯媒体挖掘的重点，在媒体的“穷追猛打”之下，高山违规事件的详情逐渐浮出水面。

 

据培训中心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人向俄《消息报》披露，高山是作为宇航研究员到星城接受培训的，但他本人在训练过程中一直热衷于了解一些与他本人的训练计划无关的材料，因此早在事发之前他就已经被同事们戏称为“间谍”。2007年9月，高山将训练手册混在个人物品里，打包寄回国内。对此，培训中心向高山提出了严重警告。然而，让俄方忍无可忍的是，今年2月，高山设法弄到了与训练计划毫不相干的“联盟“号飞船驾驶手册，并拿到训练中心外进行复制，结果被安全人员当场抓住。“高山此举并非出于好奇，他在保密协议上签过字，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高山私自复制飞船驾驶手册的行为，引起培训中心领导人的强烈不满。3月7日，培训中心就高山的所作所为向韩国教育科技部发出通报，并要求韩方撤换高山。据俄罗斯《报纸报》报道，培训中心曾建议航天署将高山驱逐出境，但考虑到此举对两国关系可能造成的影响，航天署并没有采纳培训中心的建议。

 

 

俄罗斯是举世公认的航天大国，在载人航天领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并建立起一整套完备的科学训练体系。大到训练设施的建造，小到相关训练手册，所有这些都是前苏联和俄罗斯航天专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经过大量的研究和无数次试验获得的。这些来之不易的成果，一直是俄罗斯的国家机密。

 

正因为如此，一些想要发展航天事业的国家为了走捷径，同时也为了减少购买航天技术而可能要付出的巨额费用，纷纷把目光转向俄罗斯。一些航天专家或宇航员会利用各种机会，猎取科技情报或偷拿微型部件。

 

据曾多次担任太空飞行指令长的根纳季·斯特列卡洛夫讲，自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允许外国宇航员定期前往当时的“和平”号空间站，到后来国际空间站的俄制轨道舱进入空间轨道，一些外国宇航员就一直对俄罗斯独一无二的太空飞行生命保障系统表现出过多兴趣，小偷小摸行为时常发生。斯特列卡洛夫曾多次现场抓到偷设备零件的外国宇航员，比如有人偷着将俄产氧气浮子塞进怀里揣走。有一次一个宇航员被逮个正着，但他却用天真的眼神望着斯特列卡洛夫说：“我只是想用它在我们舱里照张像，那光线好像更好些。”

 

为防止泄密，俄罗斯近几年来加强了防范力度，在不断规范对外航天交流活动的同时，安全部门也一直保持着对外航天技术合作的密切跟踪与监视，最近几年俄罗斯安全部门已经羁押过数名航天领域的专家。至于高山的此次违规，也并非偶然发现，其实俄安全部门早已盯上他在培训中心的一举一动，否则也不会在他复制手册时，将他抓个现形。

 

 

不过，随着对外航天交流与合作领域的不断扩大，加加林宇航员培训中心保密工作的难度越来越大。加大对外开放力度，一方面是航天事业逐步国际化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俄航天科研与试验经费捉襟见肘情况下的无奈举措。其中，接受太空游客培训就是为缓解资金困难而做出的现实选择。

 

到目前为止，通过加加林宇航员培训中心，已经有5名外国富豪实现了太空游，2500万美元一张的太空船票，着实让俄航天部门的官员兴奋。为进一步增收，培训中心又降低了太空游的门槛，并推出各种“简化版太空游”。比如，15人至20人的俄罗斯旅游团，每人只需花1600卢布(约合480元人民币)就可以在培训中心的“和平”号及国际空间站模拟训练器上进行3个小时的“太空游”，而同样规模的外国旅游团每人也仅需付290美元(约合2050元人民币)。另外，不论国籍，每人只要支付1650美元，就可以在这里体验地面失重的滋味；而拿出2万美元，整个旅游团就可以接受太空飞行准备初级课程训练：乘伊尔-76飞行试验室体验空中过载与失重的感觉，到水力实验室学习太空行走等。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随着对外交往及太空游项目的不断展开，一直披着神秘面纱的俄罗斯载人航天活动，现在已经被逐步暴露在世人面前。因缺钱而导致的“非对称”合作，已让美国等西方国家掌握了俄罗斯在载人航天领域的一些关键技术。利用这些技术，美国暗地里一直在研制自己的新一代宇宙飞船，并将在五六年后投入使用。对此，俄王牌宇航员帕维尔·维诺格拉多夫2007年曾在《劳动报》发表文章，对俄罗斯航天高层对美国野心的麻木表示担心。他同时惊呼：长此以往，俄罗斯将失去在全球的航天优势。

 

 

韩国宣布撤换高山的消息传出之初，俄罗斯宇航员培训中心及航天团一直保持沉默。尽管韩方在记者会上已经说明了俄方请退高山的原因，但俄航天署长佩尔米诺夫10日在接受俄新社电话采访时说：“撤换决定是由韩方做出的，这是他们的权力，也完全是他们的决定，对此我不表示反对。”同一天，俄航天署新闻发言人亚历山大·沃罗比约夫面对记者的提问，对换人事件既不否认，也不证实，并拒绝发表任何评论。

 

航天署高层的这一做法，曾一度让不少俄罗斯媒体感到不解。不过，俄航天署此举，并非由于当时依然不了解换人事件内情，而是俄方必须遵守受训宇航员的信息披露原则。据称，加加林宇航员培训中心与委托受训国通常都要签署相关协议，协议中一般都要标明委托受训国所派宇航员信息披露原则。根据惯例，委培宇航员的相关信息披露由委托方负责，俄方要严保秘密。这也就是说，俄方只会通过相应管道，向委托方相关部门通报委托方受训人员的训练情况，并对受训人员的整体素质拿出意见，由受训国酌情处理。

 

应该说，在换人事件曝光当天，俄罗斯航天部门严格遵守了双方的合同规定。然而，面对《消息报》记者针对高山所为是否是间谍行为的提问，俄航天署长佩尔米诺夫被迫站在维护两国关系的高度，对这一事件做出明确定性：“我不认为高山是间谍。间谍一般都很专业，而他只是想额外挣点小钱而已。”

 

佩尔米诺夫的表态，多少让人感到啼笑皆非，也明显带有息事宁人的味道。但导致韩方在临飞前1个月做出换人这种破天荒举措的真正原因，是高山所涉及的材料，在俄方眼里都属机密，而高山不顾警告两度违规，带有明显的窃密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