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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芸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08-5-8 8:20:3
谢家麟院士:严谨治学 诗意生活

他的名字是和以下科技成就连在一起的:世界第一台能量最高的医用加速器、中国第一台可向高能发展的电子直线加速器、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北京自由电子激光、国际合作“前馈控制”、新型辐照应用加速器……他便是我国杰出的加速器物理及技术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谢家麟。
 
2008年谢家麟院士步入了88岁“米寿”之年,这一年也是他1948年获硕士学位进入科研领域的60周年。今年年初,科学出版社推出了谢家麟院士的自传《没有终点的旅程》,这不仅是谢家麟科研工作的总结和经历,更承载着他对青年学人和国家科技发展的期盼和希望。

 
5月1日,谢家麟院士携自传《没有终点的旅程》在北京中关村图书大厦与读者见面,进行学术讲座。面对青年学子,谢家麟并没有太多地谈到自己的科研成就,而是从自身经历出发与读者探讨如何作科研。其实这也是谢家麟写作《没有终点的旅程》的初衷之一,在该书开篇的自序中,谢家麟这样写道:“在人生旅途到站之前,觉得有责任把自己的足迹记录下来,这些可以作为他们人生道路的参考,或许可以增添他们前进的信心和勇气。”“年龄高的科技工作者,从科技发展前途出发,要主动让路给青年工作者,让他们来挑大梁,当好他们的顾问。”
 
年届耄耋之年的谢家麟并非感叹“廉颇老矣”,他告诉记者:“我现在每周在办公室工作半天,带了两个博士研究生,主动让路给青年工作者,是因为现在干工作有些力不从心了,我们的老有所为就是给青年学生当顾问。”
 
科研不能浅尝辄止
 
“做研究工作的最大动力是强烈的兴趣,书本知识加上实际经验是创新基础,科研的敌人是浅尝辄止知难而退。”写在《没有终点的旅程》扉页上这句话,是谢家麟60年从事科研工作的经验之谈。虽然听起来有些老生长谈,但结合谢家麟的工作经历或许会有更深的体会。
 
1952年,谢家麟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微波与高能物理实验室曾领命进行医用加速器的研制,研制一种特殊的电子直线加速器,用它产生的高能量的电子束流,打入人体内部杀死那里的肿瘤细胞,治疗癌症。“那时医学界觉得这是治疗癌症的好办法。但如何建造这种加速器,却是一个创新的问题。”谢家麟说。
 
谢家麟接受任务后发现,把高能电子束射入人体内部,涉及多种科技领域的问题,包括物理与医学的结合。没有现成的原件、如何保证病人的安全、加速器的稳定性如何由实验室的要求提高到医用的水平等等一系列棘手的问题都必须解决。而同时芝加哥医学院也决定进行这个新领域的研究,他们投入的科研与技术实力非常雄厚。倔强而不服输的谢家麟,并没有浅尝辄止,而是勇敢地应战。经过两年的努力,加速器终于研制成功。
 
“看到工作中的问题通过自已的努力得到解决,我也深感欣慰。这事奠定了我一生事业的基础,我回国之后,迄今能在加速器领域为祖国做点事,应该说是那时打下的基础。所以,一个人要有学习自己不知的事物的勇气和信心。你们的能力也许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科研的敌人是浅尝辄止知难而退。”
 
跟踪与原创
 
自从世界第一台能量最高的医用加速器的诞生,谢家麟就好像与“填补空白”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的成就中,国际合作“前馈控制”、新型辐照应用加速器是世界首创,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北京自由电子激光则为中国写下了第一笔。原创与跟踪是谢家麟工作的重心,也是他在书中着重阐述的问题。
 
谢家麟认为,在建国初期进行的发展科技的经历,多是跟踪已有的成果,这是在一个国家发展科技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过程。对一个科技落后的国家,要赶上别人,首先要奠定基础,便需要跟踪,尤其是在实验领域。而原创是科研的精髓,是我国持续发展的关键,必须随着时代的不同,摆脱跟踪,独辟蹊径,才能成为科技强国,才能脱离受制于人的局面。
 
谢家麟说:“科学仪器制造业是创新研究的物质基础。有人认为,当前开放的情况下,我们自己没有的可由国外购买,岂不多快好省。于是一个大科学实验装置,常常是分片向国外厂家购买,人家给做出来、安装好、调整完交给我们来按电钮。但我认为,实验上的原创需要有自制科研仪器、设备的能力。因为研究目标、检验对象、使用方法都非常规,需要新的设计思想、新的装置,新的部件。我们没有经历它的研制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也就难以作出原创的、性能优于国际水平的新仪器、新设备来进行新实验。”
 
“我们应该尽量自制仪器、设备,培养制造业创新能力,给我国制造业一个通过实践、改进提高、突破国际性能水平的机会。我国在必要引进的同时,需要大力发展我国尖端的仪器制造业。这是我在《没有终点的旅程》一书中阐述很多的一个观点,希望唤起有关部门对此事的关注。”
 
平仄之间
 
“峭壁夹江一怒流,小舟浮水似奔牛。黄河横渡混相似,故国山河入梦游。”1951年谢家麟获得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后归国受阻,重返美国时写了这首小诗。如今读来仍能感受到作者归国受阻的怒发冲冠,寄居异域、思念祖国的深厚情感。这样的诗作在《没有终点的旅程》一书中随处可见,读之能感受他青年时代的意气风发,十年浩劫忧心如焚,成就伟业的豪情万丈……这位与科学仪器打了几十年交道的科学家其实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学爱好者。
 
对文学的热爱大致与谢家麟的家教有关。谢家麟父亲谢良佐是哈尔滨的一位名律师,除了法律外,在历史、文学、诗词、书法等方面也都有一定的造诣。而谢家麟在童年时对诗词就有强烈的兴趣,并背诵了不少名作。后来去燕京大学读书,虽然读的是理科,但对文学还是颇为爱好,曾为当时的北平晨报复刊写过稿子,还经常用稿费去东安市场西点铺买糕点与弟妹们共同享受。
 
说到自己喜爱文学,谢家麟还饶有兴趣地向记者讲述了自己在燕大选读了一门文学院的课程“苏(苏东坡)、辛(辛弃疾)词”,由国学大师郑因伯授课。在期终考试时,老师让学生们从两位词人的作品中选一首进行评说解读。谢家麟选了苏轼的《蝶恋花·密州上元》。“我很欣赏这首词中对人世无常的淡薄旷达的意境,当时我大概讲评写得不错,赢得了郑先生在班上的表扬,还说可惜我不是中文系的学生!”谢家麟笑着说。
 
谢家麟的家中有一幅著名文物家王世襄写的横幅,也是谢家麟的诗作,是他重返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兰州近代物理所,看到该所的成果,又游览了敦煌胜迹而写下的——
 
“老来藉会到凉州,千古烟霞眼底收。绿被兰山左氏柳,雄关嘉峪古城头。黄沙漠漠丝绸路,白雪凝凝川水流。石室宝藏观止矣,跃登天马莫淹留。”
 
这首诗也是谢家麟院士而今心境的最佳写照吧。
 
谢家麟
 
1920年8月出生于哈尔滨。1943年毕业于燕京大学物理系,1947年赴美留学,1948年获加州理工学院硕士学位,1951年获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回国途中被扣,后在芝加哥领导研制成功使用电子治癌的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
 
1955年回国,在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所工作,历任副所长、原“八七工程”加速器总设计师、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工程经理、粒子加速器学会理事长等职。曾获科学大会奖、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等。1980年被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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