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不易,评价更难,对学术研究成果的评价指标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是,无论如何,学术研究成果的生命力都是学术研究评价的重要向度,而在所有影响学术研究成果生命力的因素中,研究问题的价值与意义、分析这种问题所用工具与方法的有效性与适用性以及结论的客观与否,构成其基本要素。因此,从以上三个维度对研究成果作出评价,不失为一种可取的方式,对人文社会学科尤其如此。
首先,研究问题的价值与意义。研究是围绕问题展开的,没有问题,不成研究,但凡有研究经历的学者都可能会意识到问题对于研究的重要性。胡适曾断言:问题是知识学问的老祖宗,古往今来的一切知识的产生与积聚,都是要解答问题,要解答实用上的困难或理论上的疑难;并言,没有问题,即使待在图书馆里也不会研究。梁启超则把问题作为研究的起点:能够发现问题,是做学问的起点;若凡事不成问题,那便无学问可言了……所有发明创造,皆由发生问题得来。凡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自己都怀疑研究,这是做学问的第一步。研究的问题与研究成果的价值及其生命力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从而构成学术研究成果评价的主要维度之一。问题不在于大小,而在于真伪;不在于新旧,而在于其意义和价值。
其次,有效的研究工具与方法。问题是学术研究对象,以至于波普尔直接将科学研究定义为不断地提出问题:科学只能从问题开始……每一有价值的新理论都会提出新问题,而且主要是因为提出了新问题,这一理论才是富有成效的。因此我们可以说,一种理论对科学知识增长所能作出的最持久的贡献,就是它所提出的新问题,这使我们又回到了这一观点:科学和知识的增长永远始于问题,终于问题——愈来愈深化的问题,愈来愈能启发新问题的问题。然而,问题需要分析、需要解决,只有在分析之后原有问题才可能解决,新的问题才可能出现。于是,学术研究便演化为发现问题——分析、解决问题——提出新问题的螺旋式上升与前进过程。发现、提出问题与分析、解决问题,都需要相应的工具和方法。问题不同,分析解决问题的方法与工具亦不同,结果固然有差异;同一问题亦可用不同方法与工具分析、解决,但其结果往往不同,甚至有重大差异。研究方法与工具的得当与否,直接影响到研究成果的深度、广度、信度、效度及其解释的力度。所以,能否拥有解决问题所需的有效研究工具与方法同样成为影响学术研究成果是否具有持久生命力的重要维度,从而构成评价研究成果的基本依据之一。由于问题是具体的,分析问题的工具与方法也是具体的,但不妨碍一些工具与方法可以被广泛应用,这就如同现实中的计算机,不仅可以被自然科学研究者所应用,同样可以被人文社会学科研究者所使用。所以,分析、解决问题使用的方法与工具越有效、越有解释力、适用范围越广,其意义与价值越高。
最后,结论的客观性与效用。问题分析清楚,未必就会得出客观结论。这不仅涉及研究者的主观因素,还涉及研究者所处的环境及其受这种环境的影响程度。通常情况下,研究者会根据研究的具体情况,得出建立在研究基础之上的结论,使其结论带有客观、可靠的特点,带有这种特点的结论拥有来自学术研究本身的持久效用。然而,由于研究者是人,具有主观性和欲望,这种主观性和欲望可能使其结论偏离客观、公正的立场。这其中既有时代的局限性,也有个人的局限性,不好苛责。除了主观性与欲望之外,研究者还处在某种具体的环境之中,从而可能受到来自诸如权力、荣誉、地位甚至金钱等外在因素的影响,使研究者主动或被迫成为某个团体或集团的代言人,从而有意识地使其研究成果的结论偏离学术研究本身。偏离了学术研究本身的研究结论,也可能产生某种效用,但这种效应不是源自研究本身而是被赋予的,这种效用与学术研究本身无关,终究会被后来者的研究所挤对。偏离研究本身的结论,可能使研究者本人获得某种好处,但会大大影响到学术研究成果的生命力。所以,结论的客观与否依然影响到研究成果的生命力,从而构成学术研究成果评价的重要指标。
在研究中,局部突破是常态,整体变化是少数。所以,问题的价值与意义、分析工具与方法的有效性、研究结论的客观性,可以是就某一研究成果整体而言,亦可是研究成果中的某个方面或部分而言,在作评价时,需要根据具体的成果本身来判断。但是,无论如何评价,这些影响学术研究成果生命力的要素,都应成为研究成果评价的指标。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
《科学时报》 (2009-6-19 A4 周末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