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峰：重大专项不要过分集中财力
■郑绵平：重要决策环节应符合科学规律
■赵文津：部门局限正严重影响科技界发展
［科学时报 计红梅 李晓明报道］举国体制，一个曾经和中国体育密不可分的词汇现在又和科技创新结下了不解之缘。
近日，国家公布了2010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重点工作的部署，其中，重新强调要探索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科技创新举国体制”，以全面推进国家创新体系建设。
有人说，“举国体制”可以发挥中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实现科研的重大突破。例如“两弹一星”、载人航天、探月工程等令国人引以为傲的项目，都是在“举国体制”下完成的。也有人说，“举国体制”是计划经济下的产物，将之挪移到市场经济的今天，很有可能会“水土不服”。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历史也不可能简单地重复。那么，我们究竟应当怎样解读当下环境里的科技创新举国体制呢？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次院士大会期间，《科学时报》记者走访了一些院士，以听取他们的看法。
重大发明的出现
要靠调动科技人员积极性
“要想获得重大的科学发现，谋求重大的科技发明，主要还是要依靠调动科技人员的积极性。”中国工程院院士杨宝峰说。他认为，凡是出现重大的发明发现，一般都要符合这样的条件：一是要有创新的土壤和氛围；二是科技人员对创新有强烈的兴趣，是全身心的投入者和奉献者。
在历史已经发生变化的今天，杨宝峰认为，我们国家的财力已经和“两弹一星”时期有了很大不同。在政府对科技所做的投入中，不乏大手笔的项目。因此，“现在要两条腿走路”，杨宝峰说。一方面，政府要通过科学的论证和有效的实施，有计划、有步骤地解决涉及国家重大需求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要给予千千万万的科技工作者，特别是中青年科学家自由探索的空间。
“许多重大专项，年轻人是很难有机会参与的。而他们恰恰是国家的未来，也将是我国科技创新的重要力量。”杨宝峰认为，就这个意义而言，国家更要注意多给这些中青年科技工作者提供一些申请项目的机会。也正因为如此，杨宝峰建议，需要举国创新的重大专项不要过分地集中财力，也不要伤了国家的元气。
应充分注意
科研自身发展规律
“中央提出的探索、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科技创新举国体制，是一个很重要的命题，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充分注意科研自身的规律。”中国工程院院士郑绵平说。
郑绵平表示，科研工作往往不会马上就有成效，创新尤其需要长期积累。“科研工作有它的自身规律，牵涉到学术氛围、评价机制、人才培养等一系列问题，而且出成果也需要过程。今天看起来某项关键问题解决了，但它可能是一个长期积累的结果。”
郑绵平给记者举了一个找钾盐的例子。中国的钾盐作为大宗商品，70%靠进口，“农民的肥料贵在哪儿？就贵在钾肥”。尽管科学家在陆相找钾领域实现了突破，但是资源量还是有限，如今海相找钾有望成为新的突破口。
“这件事我们做了50多年，做梦都在找钾啊。中国大陆的地下卤水中富含钾，非常有希望实现找钾的重大突破。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积累，就算有钱投入，你往哪儿去打钻验证啊？”
郑绵平认为，科学研究贵在持久“围攻”，不懈钻研。“培养一个人老做这个事，不精也熟啊。因此，作科研要踏踏实实，不能短平快，还得看科研本身的规律”。
2006年发布的《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共提出16个重大专项，包括大型飞机、载人航天与探月工程、新一代宽带无线移动通信网、大型先进压水堆及高温气冷堆核电站、重大新药创制、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等。郑绵平表示，目前16个重大专项较适用于科研的举国体制，利于集中力量进行攻关。但他同时强调，“要注意和基础研究相结合，重要的基础研究领域应该长期稳定支持，这样，大的国家工程才会有后盾”。
“再引申一点，科研的举国体制中应该提倡全民族的科学精神。特别是非常重要的决策环节，应该符合科学规律。另外，在研究单位，也要提倡搞科研的氛围，培养自由探索的科学精神，科研工作者要能坐得下来、静得下心。”郑绵平说。
切忌急功近利
“现在重提科技创新的举国体制，我表示赞成。”中国工程院院士赵文津开门见山。
“面对激烈的国际竞争，我们要有起码的危机感。科学研究是国家间最根本的竞争，要彻底打破幻想，不要想着外国人能给你什么。因此，必须要有自力更生的精神，依靠自己的力量拿出原创成果。”
“包括‘两弹一星’在内的举国科研攻关，我认为很成功，但是到了现在，要想更进一步就有难度了。为什么？因为基础不行。科研事业的可持续发展，没有基础是不行的。”赵文津说，“当前，国家应该建立自己的创新基础。”
赵文津尤其强调：在探索、完善科技创新的举国体制过程中，一定要注意统一考虑，协调安排。“如果举国体制‘遭遇’急功近利就麻烦了。”他表示，最让人担心的情况，是在既定目标的导向下，不管有没有基础，没人就从国外找人、没材料就从国外引进，或者想办法弄到国外情报，那么其最终结果必然会违背“举国体制”设计的初衷。
“另外，部门局限正在严重影响科技界的发展。因为部门分割造成的人员、数据、资源的分割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有了统筹协调，在举国体制下，大家在一个共同目标下协同攻关，可以淡化个人和单位的利益。”赵文津认为。
为此，赵文津重提当年钱学森的一个建议，即成立中央科学技术委员会，加强统筹协调，打破部门分割，领导使用全国范围内的科学技术力量。在组织实施过程中，要注意按照科研的规律办事，不能急于求成。
《科学时报》 (2010-6-9 A1 要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