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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时陷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怪圈 |
无一流师资就不能获得研招资格;无研招资格就不能吸引一流师资 |
南方科技大学(筹)创校校长朱清时委员很郁闷。去年一年,他经常飞往世界各地招揽人才。论号召力,海外的教授们都还认他这个招牌;论理念,南方科大总结了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欲重新架构一所新型的研究型大学;论薪资,香港高校的教授拿着全世界大学最高的薪水,南方科大不低于香港。
其中不乏有一流教授动心,甚至打算带着团队前来投奔,可最后他们还是打了退堂鼓。理由很简单:南方科大没有研究生培养资格。
学界通行的一个规律是:一流的教授必然有科研课题,而其首要条件就是要带研究生。恰恰就是这个最基本的条件,南方科大还做不到。3月1日,这所新大学正式开课时,只有教师十来人,管理人员30多人。
他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怪圈:不具备一流的师资,就不可能获得招博士研究生、办研究型大学的资格;没有研究生招生资格,就不能吸引来一流的师资。没有鸡哪有蛋?没有蛋哪有鸡?
到底应该先完成哪个选项呢?按照最初的构想,朱清时显然是要“蛋”和“鸡”同时一步到位。他这样设计南方科大的发展道路:利用深圳丰厚的财力,仿照香港科技大学,短期内建成小而精的一流研究型大学。这个构想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延揽一批世界一流教授,然后招来一批优秀的研究生,并就此形成良性互动。
但是这位中国科技大学前任校长疏忽了一件事情: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的规定,所有的中国高校只能走渐进发展道路。
在舆论为朱清时“自授学位”的破格举动一片叫好声中,也许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苏州大学教授朱永新最能够洞悉他的苦衷。朱永新说,按照常规,朱清时招专科学生没问题,因为办学需要的土地、设备、师资等,对深圳根本不是问题。关键是朱清时要招博士。按照现行规定,必须等专科生毕业几年,学校才可以招收本科生;本科生毕业几年,才可以招收硕士生,然后才有资格招收博士生。这样,没有20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64岁的朱清时等不起这20年。
他不得不改变策略,选择了最按部就班的做法:先招一批本科生,并聘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授们讲基础课。
尽管朱清时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给自己留下缓冲时间:今年入校的本科生两年后才会面临专业选择。而这两年时间,他要为破格招收研究生而继续努力。
社会之所以为南方科大叫屈的声音不绝于耳,无非是相信以朱清时的个人魅力、先进的教学理念和深圳市政府的雄厚财力,可以创造一个教育改革试验田的奇迹。
从严格意义上说,按照南方科大的现有条件,目前显然连办专科的条件都不具备,更不用说招收研究生。无论是像美国那样由权威的社会中介机构评估认可学位,还是像别的国家那样由政府审批大学的学位授予资格,南方科大目前都不会获得学位授予权。谁会认可一所十来名教师的学校有学位培养资格呢?
一位领导听了朱清时的描述,很感慨:如果你想建一栋世界一流的豪华别墅,不能先建一个猪圈,然后再改。必须从第一块砖开始,就是按照豪华别墅的标准去建设。
去年,南方科大在体制内出“格”了,宣布自授本科文凭。很多人不理解朱清时的初衷,对此充满质疑:朱清时的个人声望,怎么能与整个国家的学位认证制度抗衡?
对此,朱清时只能无奈地苦笑。如果有可能,他更想直接自授研究生学位,以便能早日完成自己建设一所一流大学的梦想。
经过一番调查,他认为南方科大的做法并不突兀:“社会对文凭已经失望了!”以深圳为例,很多大学毕业生的就业优势未必强于农民工,大学生起步工资与农民工差不多,都是2000元左右。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大学教育的含金量在下降。
南方某省的一个二级学院更是让朱清时哭笑不得:办学条件很差,甚至连教师都没有,干脆就临时聘请一所著名大学的研究生去讲课,而研究生上课的方式再简单不过,就是念书本。这个学校的师资条件比目前筹办中的南方科大还不如,但它却享有正式的本科学位授予权。
“这些学校的学生学不到东西,但是为什么还要交很多钱去读书呢?”朱清时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就是为了买一个国家承认的学历和文凭。有国家承认做后盾,这个文凭就是铁饭碗,就有含金量。而这是行政权力的含金量:学校的教育质量不好也不怕,只要有文凭可发,就有学生来上。因为组织部门提干会承认这个文凭,考公务员也会承认这个文凭。”
让他忧心的是,“文凭保护了落后,落后的高校不可能被淘汰,所有人都集中精力在公关,公关各种许可证和授权。高校多年来提高质量一直没有太明显的见效,在于机制决定大家不需要提高质量,只要得到文凭授权,就有市场。”
今年,朱清时准备上交一份提案,希望重新审查和修改教育法律法规,去掉对高等教育发展起不利影响的内容。这位以改革精神著称的大学校长衷心地希望:中国教育要改好,机制就要改过来,让我国的高校丢掉“国家承认的文凭”这个铁饭碗,把他们推到市场上去,为生存去打好提高质量的“背水一战”。这样一来,我国的高教才能焕发活力。
“不要让高校再吃大锅饭了!不要让‘文凭大锅饭’在高教界寄宿!”他说。
朱清时很清楚自己没有了退路:去年一年都是如履薄冰,今后的路更难走。如果说以前,退出是一项随时都可以有的选择,但是随着近日南方科技大学第一批学生的报到,退出的选项不复存在。他必须对这些学生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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