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峰
不久前，深圳市人民政府颁布了《南方科技大学管理暂行办法》，该《办法》于今年7月1日生效。就在南科大成为关注焦点而且管理办法生效的时刻，我们不禁要问：南科大离建立现代大学制度还有多远？
从笔者了解的现有情况来说，南科大似乎还没有达到现代大学制度的基本要求，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首先，南科大自始至终都过分地把自己定位在了要在中国高校“去行政化”和“办学自主权”方面勇闯禁区，甚至用副校长和所有管理人员没有行政级别来体现自己的去行政化。然而，事实上，整个南科大创建过程却都高度地烙着“行政化”的印痕。据说，学校至今没有章程。那么，没有章程，怎么可以成为法人？不是法人，怎么可以自主招生？既然已经自主招生，那就说明它已经是法人了。不过，没有章程是怎么成为法人的呢？笔者斗胆猜测，恐怕恰恰是借着政府的行政干预。
其次，南科大在向教育部提出招生计划申请的时候，被教育部给否定了。不管其否定理由是什么，但有一点很值得注意的是，学校的招生计划是校长亲自交给教育部长的。招生计划是有专门申报通道的，校长亲自向教育部长递交，这说明学校实际上还是试图在借教育部长的行政权力来推动，这无意中恰恰步入了行政化的怪圈之中。
其三，《南方科技大学管理暂行办法》在7月1日生效。按照该办法，校长需要由理事会聘任，理事会根据校长遴选委员会的推荐提出校长人选，报经市政府按规定程序审定后聘任。但笔者没有看到校长遴选委员会和理事会在开展任何工作，怎么去按照办法实施大学治理呢？难以想象。理论上来讲，该办法一旦生效，之前通过“行政化”方式已经产生的校长、副校长是应该立即进入《办法》所规定的程序的。否则，《办法》生效后，没有走程序的东西应该自然失效了。真正的现代大学制度要求的是，必须严格按规章来管理学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该《办法》似乎是这个学校现有的最高规制性文件，如果不能严格遵守，南科大要建立所谓的现代大学制度恐怕只能是不伦不类的东西了。所以，笔者以为，南科大当前面临的第一要务不是继续唱“去行政化”的高调，而是如何执行该《办法》。南科大要成为高校自主办学自主权的“风向标”，必须按照《办法》里规定的学校与政府关系去做。因为高校办学自主权不是“我行我素”，而应该是按照制度设计来运作。
其四，现代大学制度要求学校有极高的管理水平和管理透明度。从南科大官方网站透露的信息来看，它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的要求。网站信息不全、年报不公开、内部组织架构尚未完成、师资力量十分薄弱等等体现其管理水平仍然没有超越一般大学的通常痼疾。此外，虽然南科大的目标是“一步到位地建成一所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但其定位过于模糊：“南方科技大学以理学、工学学科为主，兼具部分特色人文社会学科与管理学科；在学士、硕士、博士多层次上办学；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这个定位似乎可以套在任何一个理工科大学头上去，毫无特色，也不清晰。管理层对定位更加精细化，应该是当务之急。以上这诸多方面部分地表明，南科大离建立现代大学制度还十分遥远。但应该正确对待这样的现状。现代大学制度在中国还处于实践摸索阶段，国内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以借鉴，所以现状不能令人满意，也实属正常之事，不必大惊小怪。
南科大要走向现代大学制度的轨道，笔者提几点不成熟的建议供参考：第一，学习国外的成功经验。现代大学制度在国外已有相当成功的经验和实践，其中包括香港的各间大学已经取得的成功经验。南科大毗邻香港，有很大的地理优势，可以深入学习香港各间大学的制度实践。从目前国内少数大学的实践来看，大都属于表层“模仿性”的学习，而没有深入把握国外大学的制度实践背后的深层精髓。南科大应该在这方面有先驱式的突破。
第二，应该尽快摆脱“去行政化”和争夺所谓“办学自主权”的纠缠，而需在《南方科技大学管理暂行办法》生效的情况下，严格按照其中的规定，尽快实现治理模式和组织架构的完成。《办法》对自主权和行政化问题有明确界定，接下来的任务是具体的操作和实施。根据《办法》，该进入程序的，应该进入程序，哪怕仅仅是形式上的“走过场”。否则，《办法》的权威性将尽失，对南科大建立现代大学制度产生久远的不利影响。
第三，学科定位应该尽快细化和清晰化，并根据学科定位尽快将专兼职人才招聘到位。应该根据定位来选人才，而不是根据人才来安排定位。不符合定位的人才即使属于国际一流，未必应该招募进来。要避免国内某些高校盲目抢人才的怪现象发生。
第四，在专兼职人才和基本建设到位的情况下，委托国内甚至国际权威性的教育评估机构对学校成熟的专业和研究方向进行客观公正的评估。学校试图立即“在本科、硕士、博士多层次上办学，一步到位按照亚洲一流标准组建专业学部和研究中心（所）”，不想按“专科办学成熟后再升为本科”的路线爬行前进，那就必须通过权威评估来证明自己符合相关层次的办学要求。尝试国际性的非政府组织认证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择。但考虑到南科大的官方语言是汉语，国际认证可能会有障碍。所以，国内评估机构的权威性独立评估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第五，学校的核心是学生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应该全面而系统地建构起学生发展辅助与服务系统，真正做到让学生自由、自主而全面地发展。这个辅助与服务系统不应该是像国内高校现有的那种管制系统，而应该按照国际通用视野来设计和安排。目前，南科大实行书院制度使学生管理社区化，这是比较好的一种安排。但是，这仅仅是整个学生发展辅助与服务系统的一个方面，该系统还应该包括许多内容。
笔者相信，只要南科大敢于摸索和善于摸索，终将为将来中国高校全面地建立现代大学制度提供一定的宝贵经验和借鉴。
（作者为上海师范大学知识与价值科学研究所所长、教授）
《科学时报》 (2011-07-04 A3 观察 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