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彭科峰
待遇是青年科研人员改变理想的重要因素吗?当前基础科研人员毕业后选择继续从事科研的比例有多少?青年科研人员为何“逃离科研”?带着这些问题,《中国科学报》记者专访了知名海外学者、荷兰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博士陈铁喜。
《中国科学报》:程教授认为,学生在科研上很有天分。选择教书只是因为中学的待遇好,而科研很清贫。对此你怎么看?你觉得和国外相比,现在青年学者做科研的条件如何?
陈铁喜:现在年轻人的科研条件在逐步改变,但是与国外差距还很大。一方面,国内博士生人数太多,良莠不齐,造成找工作靠关系。另一方面,与国外待遇差距巨大,不用比绝对工资,在国外,一个博士供养一个两口之家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科学研究不能单纯讲献身,因为大科学家们都是本身对研究很狂热,而且回报相当高。
目前来讲,即使是副教授、教授,工资也没那么高,但有项目或者其他一些收入。矛盾就在这里:博士实际收入太低,只能靠提工资。可是工资不能比副教授高,至少要拉开档次。可后者收入却不单纯是工资。
同时,因为扩招让博士群体规模太大,普遍调高工资不现实。所以前一段时间在热炒博士待遇问题,现在处于一种“倒逼”的形式,先从差距最大的博士开始。但有点积重难返,一时不会有本质改变。博士毕业熬到副教授、副研究员,这期间非常非常的苦。
《中国科学报》:你的研究生同学中,他们当中毕业后选择本专业科研的人大概有多少?你觉得毕业后没有继续从事科研的人的原因是什么?
陈铁喜:我的专业可能有点特殊,是大气科学。硕士毕业后大约有1/3继续从事科研,主要是继续博士深造。另外大部分去相关事业岗位工作了,虽然不能算是继续科研,但仍然没有离开本专业。经过硕士阶段,很多人开始发现科研不好做,读硕已经够用了。而且硕士对于业务岗位来讲是工作最好找的群体,具有一定的专业素质,待遇要求也没博士那么高。很多人选择硕士之后工作也是想尽快进入岗位,也就是“占坑”。
博士阶段的同学继续从事科研的比重就比较高了,留在高校或是研究院,还有继续博士后深造的。还有一部分去了事业单位做骨干,例如省气象局或者国家气象局。毕竟受到专业限制,业界需求甚少。
《中国科学报》:博士生不做科研,选择去中学当老师,你是否觉得有大材小用之嫌?
陈铁喜:我倒不觉得浪费,因为优秀的教育资源永远是缺乏的,“重灾区”出现在高中和本硕博。高中老师最关心的是学生考上哪些大学,多少上了清华北大,而对各个专业本身重视不够,学生对未来的专业也缺乏自主性。
如果深究一下,包括这个博士,他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想必也没有明白自己未来究竟想做哪行。中国的大学有几百个专业,高中生也就笼统知道数理化几个而已,还经常闹出高考状元要立志拿“数学诺贝尔奖”的笑话。我想,他去了中学以后应该对学生除了考名牌大学之外有FC碰碰胡老虎机法典-提高赢钱机率的下注技巧的指导。
《中国科学报》:你认为现在的青年科研人员选择“逃离科研”的原因大概有哪些?
陈铁喜:首先我认为“逃离科研”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未必说读了博士就要一直做科研,这在国内国外都很普遍。
如果非要讲“逃离科研”的话,无非有两个原因。第一,科研本身并不好做。做科研和其他行业没有区别,一样有优胜劣汰,要想做出色也非常难,竞争压力大。如果适当转行能够发挥原本专业带来的优势也不错。
第二,行业待遇差异造成人才流动。无非就是趋利。这个选择非常现实,做科研需要积累,就算再优秀也需要多年积累,才能凝练出自己在某个领域的核心优势。而大家都要解决现实的生活,趋利是完全正常的行为。
《中国科学报》:你觉得兴趣对于当下从事科研的青年人来说,其重要性是否排在待遇和项目前景之前?
陈铁喜:作研究不同于其他行业的地方就在于兴趣,靠作研究混饭吃远不如选择其他行业来得容易。做其他行业,就算没兴趣的话,如果薪水有吸引力,还能坚持下去。做科研的话,说实话,在当今社会是缺乏成就感的。说白了,重重打击之下,丧失兴趣很正常——受社会尊敬程度也在下降,实际收入又上不来,再加上本来兴趣就不足。
因此,我觉得兴趣和待遇之间要有个平衡。前一段时间就有人开始担心,科研只是富人子弟的游戏,因为他们可以撇开现实生存压力的束缚。当前生存压力过大,每天处于物质生活的烦恼之中,单纯只谈兴趣靠不住。
当然,最好的结合点是兴趣和能力同时存在,希望那些有能力的青年能尽快作出出色的成果,能通过人才计划等尽可能早点摆脱生存的束缚,让科研兴趣不受打扰,同时获得成就感。
《中国科学报》 (2012-12-03 第3版 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