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超豪先生晚年留影。CFP
中国科学院院士谷超豪于2012年6月24日凌晨在上海逝世,享年87岁。谷超豪先生是一位蜚声海内外的科学家,他师从著名数学家苏步青院士,终生致力于数学研究事业。
晚年的谷超豪,收获了包括国家最高科技奖在内的诸多荣誉。不过,谷先生的愿望却淡定又执著:“我希望再做一些事情。”
在与时间的角力中,谷先生果然做成了不少事。就在上个月,由他全力倡建的上海数学中心在复旦大学江湾校区正式揭牌奠基。
“我情愿肩负历史责任”
有人曾这样问谷老:如果没有那么多社会工作,对您来说是不是会更好?谷老的回答简单,却也不简单:“我情愿肩负历史责任。”
回顾谷老的一生,国家和人民的需要成为影响他一切选择的决定性因素。
1988年,国家有关部门希望他出任中科大校长。当时,谷老与杨振宁先生的研究进展比较顺利,如果赴任可能对研究有影响。但谷老以大局为重,在老师苏步青先生、合作者杨振宁先生的支持下毅然赴任。五年任上,谷老为稳定科大局面、提高教学质量作出了重要的贡献,该校的同步辐射和火灾科学两个重点实验室等也都在谷老任上建成。
法兰西科学院院士肖盖曾这样形容谷老的工作风格:“独特、高雅、深入、多变。”如果说前三者是许多杰出科学家的共性,“多变”恐怕是谷老学术生涯的一大特点了。他的学术重点历经几次“转向”:从早期跟随苏步青先生专攻微分几何,到留苏归国后转向偏微分方程,在超音速绕流、混合型方程组等方面做出了世界领先的成绩,之后又一头扎进数学物理的前沿,与杨振宁先生就规范场理论的数学结构开展了合作研究。
微分几何、偏微分方程和数学物理是当今核心数学的最活跃的三个分支。谷老先后涉足这些领域,并且在这三个方向及其交汇点上获得了国际认可的突破性成果。因此,在不少学界同仁看来,谷老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真可谓是“实至名归”。
对于谷老的“转向”,学生洪家兴院士打过一个形象的比方:“他带着大家探索、开路,而等找到了一条通往金矿之路后,他就把金矿让给跟随他的年轻人去继续挖掘,自己则带着另一批年轻人去寻找另一个金矿。”
有人看不懂: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按照谷老自己的说法,这是因为时间有限。“我在研究中发现吸引我的新领域,而学生们又能在原有领域独当一面、有独到见解时,我就鼓励他们做下去。”他说,“引导年轻人做最有前途的研究,用最好的内容和方法启发他们。”
不过,他的一些学生补充说,国家、社会的需要才是谷老“转向”的核心因素。1956年国家制定“10年科学规划”,提出希望在计算数学、概率论、偏微分方程等方面有所突破,同时苏联人造卫星上天也给谷老很大的震动。因此,他在1957年起的留苏进修中,有意识地学习空气动力学方面的课程,而空气动力学不少问题的原理正需要用偏微分方程来计算求证。因此,他在归国后即主攻偏微分方程这一有着很强实际应用背景的新方向。
“抚育精英毋闲空”
曾对谷老说:“谷超豪只有一点没有超过老师,就是没有培养出像谷超豪似的学生来。”苏步老说这话的背景和语气,现已无从考证。但现在,谷老可以向苏先生“交账”了: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受教于谷老的学生中,已经产生了李大潜、洪家兴、穆穆等9位两院院士和一大批优秀的高级数学人才。
几十年来,谷老常年耕耘在教坛一线,甘为人梯,不遗余力。复旦大学副校长陈晓漫曾是数学所的研究生,他至今清楚地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谷老晚上在数学系讲授大厅里开设有关规范场理论的讨论班,整整坚持了一个学期。
所谓“讨论班”,其实是一种小型的学术研讨会:青年教师和学生报告自己的新发现,或是介绍自己读过的论文、专著等,教授则坐在台下提问、质疑、点评。这是一种苏步老等首倡的、推动年轻人进步的好形式。几十年来,讨论班里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至今成为复旦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有人曾问谷老,是否认为自己是“严师”,谷老想了想答道:“我是比较严格。” 对学生的严格要求,其实是对学生深沉的爱。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的穆穆院士不会忘记,当年他即将参加博士论文答辩,谷老认为论文不错,却指出“对大气物理的基础了解不够”,于是让他去大气所再学习半年,对有关模型的机理加深认识后再行答辩。
在指导学生论文时,谷老常会提出一些创造性的构想,但除非他个人的研究占科研成果的一半以上,或者做了非常实质性的工作,否则他是决不署名的。曾有一位学生诚心诚意地将谷老的名字署上,谷老获悉后却坚决要求拉下。他说,老师应该充分尊重学生的学术成果,不能剥夺学生的“所有权”。
“笑倾骄阳不零落,抚育精英毋闲空”——谷老的语句正是他教书育人的真实写照。
“人生几何学几何,不信庄生殆无边。”——这曾经是谷老的自勉诗句,如今,他留给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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