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
科研是现代科学共同体中的术语,是从事自然科学特别是技术科学者的概念。对于人文学科来说,老辈学者只知著书立说,并没有科研的概念。古人的著书立说与现代科研的范畴有交叉重合,但并不等同。应该说,科研中包含着著书立说,但著书立说并不完全等于科研。毫无疑问,科研对大众、对社会、对世界的益处很多,不需要我饶舌。但对于从事科研的个体,特别是从事人文社科的学者有何益处呢?大家未必有共同的看法,笔者谈一下浅见,并稍加引述。
首先,科研是教学的源头活水。宋儒朱熹诗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大陆高校使用的是统编教材,彼此大同小异,教师过于依赖教材,相互间拉不开距离。认真的学生会课前预习教材,如果老师上课时不增加新材料,照本宣科,就没办法吸引学生。科研所得的新材料、新方法、新结论会使学生耳目一新,特别是这些新的内容不是转载引用,而是任课老师的自证自悟、自我发现,就更能吸引学生,如偶尔能纠正教材上的一些陈陈相因的错误,则更令学生肃然起敬。既是教学成果,也是科研成果。
其次,科研可以使同道更有效地沟通交流。“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学术界同行之间的交流应该是“双向馈赠”。我们会经常从其他学者的论文、著作、报告中获得教益和启发,我们是接受者。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报答同道最好的方式就是科研,报答同道最好的礼品就是科研成果,对同道最大的尊重就是在充分肯定他的开拓后,发现并诚恳地指出他的不足。
陕西关中和陕北民俗,定亲前婆家人考查女方最重要的一个程序就是了解女子的厨艺。北方属麦作文化,以面食为主。实际就是要看女子和面、擀面、切面、捞面、做臊子的手艺。验收的成果就是端上来的那碗面。关中乡下还有所谓的“老碗会”,实际上就是面艺大比拼。端着碗在外吃饭的是男人和碎娃,展示的则是当家女人的厨艺成果——不仅仅是在秀她的脸面,同时也是在展示全家的脸面和实力。
教师的成果就是一件精工缝制的衣服,其中里子是教学,面子是科研。学校的里子就是人才培养,脸面就是全校的科研成果。而学者出去与同行交流就是用自己沉甸甸的成果去对话,而不是用自己的大嗓门去播音。
再次,科研使人健康长寿。书斋里的学者在城里生活久了,去田野、去乡下搞调研搞考察,不仅仅是工作,同时也可以呼吸干净清新的空气,吃到绿色天然的食品。我们知道,经常在户外工作、在野外工作的人,体型更匀称,体质更好。调研、思考、写作、交流,还可以克服中老年的孤独症和痴呆症,因为科研与写作时大脑要高速运转,实际上是在给大脑做保健操。天天搞科研,就相当于天天在健脑。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就是这个道理。
看看70岁以上仍然在科研第一线的张国伟、张岂之、史启桢、何炼成、彭树智、舒德干等人的精神状态,就会发现科研成了他们焕发活力的秘诀。再看看90岁以上的师昌绪、杨绛、饶宗颐、霍松林,科研和写作是这些老寿星们不老的灵丹妙药。所以,仅从珍爱健康、保持长寿这一点也值得推广搞科研。
最后,科研使人智慧得道。身体的健康长寿固然惹人羡慕,但心灵的自由、思想的开放、精神的解脱更值得追求。通过科研,我们不再迷信人云亦云的许多陋见;通过科研,我们可以矫正自己的偏见,会不断冒出许多活泼的想法。我们有了平常心,故可以欣赏远处的风景,也可以享受本地的风光。我们通过自证自悟获得那些见解,实际上即是苦难人生中结出的智慧之花。
(作者系西北大学副校长)
《中国科学报》 (2013-04-11 第7版 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