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据媒体报道，近日西安某高校开设了一门“青春无悔课”，要求女生填写承诺卡，并宣誓拒绝婚前性行为。对此，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该校女生，有人表示：“非常不开心，觉得学校管得太严。没有人有权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们的尊严进行践踏。”也有学子表示： “理解学校为学生好的做法，但这样显得学校非常out。”还有部分学子表示赞同学校的做法。记者联系了该校一位相关负责的辅导员老师，他表示学校的出发点是本着为学生着想的目的，学校的做法引起了学子及社会热议是始料不及的。希望学生们及社会能够理解。

媒体没有报道这门课是全校范围的必修课，还是部分学院开设的选修课。如果是在全校范围内开设的必修课，在必修课上要求所有女生都填承诺卡宣誓，这其实就是一种学校行为，虽然是课程“教学内容”，但这可视为是学校统一规定；同样，如果是某学院面向本学院学生开设的指定选修课，在教学过程中要求学生填承诺卡，这也可视为学院的院规；而如果是部分学院开设的选修课，选课的学生不多，那并不一定是学校行为，而只是开设课程的老师的行为。

理清究竟是怎样的课程，对分析这一事件很重要——如果这反映的是学校或学院层面的意志，那么就需要反思学校的育人理念；而如果是开课教师设计的教学活动内容，那么就要追问学校对校本课程的开发、教学有无合理的评估机制。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反映出一个共同问题，即高校还不懂得怎样自主开设校本课程，总是在校本课程“惹出事端”。

近年来，随着落实和扩大高校自主权改革的推进，高校自主开设专业、课程的空间增加，这本来是好事。但不少高校在建设、增设校本课程时，却有些随意，往往存在两方面的问题。一是由学校和学院领导决定增设本校的校本课程，相关教师按照领导的意图落实；二是鼓励教师开设课程，但对课程缺乏论证、评估，只要教务部门批准，就列入选修课表，供学生选修。这样一来，高校新增的课程经常引来舆论争议。在高校、教师看来是创新，可却遭遇“无用”“无聊”“低俗”、哗众取宠以及有违伦理等质疑。而从自主办学角度看，舆论的争议又形成了对高校自主办学的干扰，如何设置专业、课程，怎样开展教学是属于学校和老师的权利，但高校的办学现状无法让高校获得社会对自主办学的尊重，这让自主开设校本课程陷入两难困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学校也对社会舆论多有抱怨，说这是抹黑扭曲学校办学。

客观而言，不论是行政力量对高校开设专业、课程的干预，或者是社会舆论的动辄质疑，都可能构成对高校自主办学的影响，不利于学校自主办学。这需要明晰行政部门、社会舆论和高校的权责，社会舆论可以对高校进行监督，但监督主要指高校的战略、财务，以及公平对待师生，不能侵犯师生的权利，而高校则必须建立用好自主权的机制，以此树立自主办学公信力。

就开设校本课程而言，应该由学校的教授委员会对课程的设置进行论证，对教师的教学进行评价——课程要达到怎样的教学目标，要用到哪些教育资源，怎样进行教学，教学的效果如何等，要有规范、系统的管理评价体系。如果高校有这样的管理评价体系，想必围绕“青春无悔课”的争议也就不会出现。教师在教学中让学生签承诺卡，这属于什么教学活动？如果是学校布置给老师的教学要求，那么学校有权要求吗？如果是老师布置给学生的“作业”，老师有权要求学生这么做吗？既然上课的学生有男生、女生，又为何只要求女生签，而男生却不签？学生承诺拒绝婚前性行为，这就能让青春无悔吗？这些问题都该是学校或学院在论证课程时要涉及的，进而会为开设课程树立基本规范，把高校自主开设校本课程纳入正轨。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