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从遭遇质疑之初的“独立完成创意”回应，到悄然下线宣传片，再到制片人承认对东京大学的宣传片进行了较多的参考，并真诚地道歉……近日复旦校方处理宣传片涉嫌抄袭事件的做法，表明我国大学并没有建立成熟的危机应对机制。这是建立现代大学必须补上的一课。

在笔者看来，复旦处理这次危机，首先应对的主体就不对，是由涉事人员——宣传片的制片人代表校方回应。由于宣传片的制片人是学校宣传部副部长、新闻中心主任，因此，由其来回应媒体，貌似没有问题，可在这起事件中，却违背了利益回避原则。制片人完全可能找理由推脱责任，而他的解释本来只能作为一面之辞，可却变为官方回应，这让学校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在遭遇抄袭质疑时，学校正确的回应应当是对外宣布对此启动调查，并承诺及时向社会公布调查结果，而不是尚未调查，就说“满话”。学校一边说宣传片独立创意，一边又将其下线，且不对外说明原因，是极为不严肃的。

学校在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时，应该由其他人员接替新闻中心负责人对外发布信息。制片人承认在制作时参考了东大专题片，并不是学校权威调查结果，仍属当事人本人的一面之词。事件的性质仅仅是创作时的“较多参考”吗？是不是校方也这么认为？整件事仅有制片人一个人的责任吗？负责的校领导真不知情？许多问题都还需深入独立的调查。

现代大学应有成熟的危机应对机制。通常在危机出现后根据危机的性质，判断是属于行政还是属于法律，属于教育还是学术，再按照相应的程序处理。像这起事件，既有行政问题（行政决策），又有法律问题（专题片外包），还有学术问题（创意抄袭），因此应该同步启动行政调查、学术调查，并准备法律诉讼。

令舆论对复旦失望的不只是宣传片抄袭，还有其应对机制以及对抄袭质疑的回应。如果复旦校方在第一时间组成独立的小组应对这一事件，先宣布启动调查，下线有争议的宣传片，再公布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这会为危机中的大学挽回声誉，让社会舆论把大学和具体个体的行为进行分离。

任何大学都不可避免地会遭遇丑闻和舆论危机。有丑闻不可怕，可怕的是掩盖丑闻，或应对丑闻的慌乱失措，制造新的丑闻。复旦作为一所百年老校，面对舆论危机如此不成熟，是值得反思的。

当然，也不仅仅是复旦，我国很多大学都缺乏成熟的危机应对机制。多年前，北大被一名教授发微博质疑存在桃色交易，北大最初的回应是驳斥并叫教授提供证据。合理的应对方式应是，校方向法院起诉，维护学校名誉，如果举报者不能提供证据，那么法院会据事实做出处理。北大在纠结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向法院起诉，把问题的处理纳入正道。

危机应对机制缺乏的背后，是现代学校制度的不完善——没有建立合理的现代治理结构，行政、教育、学术没有清晰的权责边界，对教育和学术的管理也用行政的一套，用行政主导教育资源配置，以及用行政方式处理学术争端。这也是我国高校经常曝出学术不端、学术腐败的根源所在。我国要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必须首先建立现代学校制度。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