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磊
今年是唐山“7·28”大地震40周年,我们不应该停留在就地震说地震上,而应该从安全城市建设上找到综合应对灾难的安全之策。
其一,要有对城市复杂巨灾的认知之策。唐山“7·28”大地震,不同于中国近百年发生地震灾难的主要特征,它是“毁城”之灾,经过那场浩劫,城乡各类建筑物普遍倒塌,凡在地震断裂带经过地方,地面建筑荡然无存,城乡建筑破坏率高达96%和91%,此外,城市生命线系统全面瓦解,为唐山灾后救援带来极大困难。历史地看待唐山“7·28”灾情,就能审视出,为什么在32年后的汶川大震,中国仍要付出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的大代价,无疑城乡抗灾能力的提升并未赶上灾难降临的速度。我们何以不自问:当下一次灾难降临时我们真的准备好了?特别是我们有认知城市巨灾复杂性、多诱发性的准备吗?这或许是唐山“7·28”灾情再回眸的警示意义之一,因为迄今国内尚没有任何一个大中城市在每年年初省地(方)两会期间,梳理过去一年的“灾情”、展望新一年灾害潜势的动态。
其二,要有区域性综合能力建设之策。应承认,唐山震后40年,我国已全力推进地震安全性评价、地震小区与研究、活动断层探测等城乡防灾抗震规划设计项目研究,城市抗震设防上也有一系列相关法规,它们是唐山地震“毁城”灾难代价换来的,可问题是,当今城市灾难更加复杂,不会再有单一的自然灾难,往往难以预料的复合型特征已是新挑战。无论是京津冀一体化,还是中国数个城市群的超大规模经济实力的发展,乃至中央及欧亚发展的“一带一路”,都面临区域性自然灾害与人为灾难相叠加的酿灾潜势。所以呼吁中国城市群乃至国际化的跨域综合应对巨灾规划十分必要,遗憾的是,经济建设性规划多,但基本上缺少安全减灾的保障性规划。
其三,要有扎实落地的安全城市韧性建设之策。2016年我国第八个防灾减灾日的主题是“减少灾害风险,建设安全城市”,由此联想到何为安全城市建设,其本质就在于营造有弹性、有韧性、可抗击脆弱性的城市肌体。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使美国奥尔良市受到重创,国际减灾专家在审视新奥尔良防御规划时说:“对这个锅底地形、位于飓风频发区域中的城市,只靠防浪堤保护是脆弱和危险的。”为此,美国工程兵团利用在路易斯安那海岸保护和恢复规划中,集维护路易斯安那州的生态、经济和文化的指导思想的策略,“实施了人与自然的促进海岸可持续发展的安全复兴规划”,其核心内容是落实“多重防御”的集环境与安全工程为一身的弹性设计思路。同样,对于诸如40年前“无设防的唐山”一样的中小型城市或大城市的某些区域(新建工业园区等),新奥尔良的“多重防御”弹性与韧性规划思想我们应汲取。安全城市建设要求管理者具备这样的能力:虽无法预测下一次灾难,但可以知道一旦它到来该如何应对,城市要具备怎样的适应压力与冲击的能力,这是城市综合安全减灾管理应具有的有宏观理念下的精细化水平。
其四,要有预防为先的国民人文关怀安全教育之策。中国古语曰“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要告诫各级管理者“狡兔三窟”,即要尽可能有应对大灾的准备,遇危机不要立即回答不知道或历史“罕见”情况之类,受一灾而长一智。截至7月23日18时河北因洪灾及次生灾害失踪225人,其中邢台市死亡25人,失踪13人。7月23日邢台市长公开道歉启动追责,他承认对强降雨预判不足、对灾情统计不准。由此让人联想到,无论河北还是邢台市相关领导,他们不仅仅是忘记了暴雨及其隐患,甚至忘记了40年前唐山、50年前邢台的大灾,安全防灾意识的薄弱是导致河北及诸市县受洪灾重创的根源。唐山“7·28”大震,瞬间把唐山变成废墟,使百万计的市民陷于无吃、无喝、无住、无医药的境地,所以,在敬畏自然下,要在全社会逐步建立“以德驭业”的伦理道德救援机制,一方面公众要培养起对安全自护文化的认知和能力,另一方面城市管理者也要真正站在服务公众一边,不可凡事先怪公众没理性。唐山大地震给予国人的最大遗产是,国家已在不同社会层面开展了防灾文化教育与建设,但不足是,这种灾害教育太过简单及形式化,未达到《国家突发事件应对法》中提及的综合减灾、应对全灾种的防灾安全的教育要求。此外,国家也只有安全生产领域的职业安全纲要,远未上升到全社会的安全生活领域。小康社会期望的是面向城乡公众的安全文化,真正推进学校、社区、家庭,尤其是弱势群体的防灾安全文化教育。只有这样,今人才能面对唐山抗震纪念碑有底气地说,唐山“7·28”的教训我们汲取了,灾难并未阻挡安全城市建设的脚步。
(作者系北京市人民政府顾问、中国灾害防御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减灾协会副会长)
《中国科学报》 (2016-08-01 第7版 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