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晶玻璃是人类历史上使用最古老、最广泛的材料之一，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金属玻璃(metallic glasses)（又称非晶合金）是采用现代快速凝固冶金技术阻止金属合金熔体的晶化而合成的一种新型非晶材料。这里的“金属”是指这种材料是由金属材料熔炼而成；“玻璃”不是指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玻璃，而是指这种材料的结构是一种玻璃态结构。由于金属玻璃兼有金属和玻璃的特性，具有许多优异的力学、物理和化学性能，在材料、工程、能源、国防和航空航天等领域显示出广阔的应用前景。

与金属晶体不同，金属玻璃的原子排列不具有长程序。但是，研究表明，金属玻璃中存在着短程，甚至中程序。到目前为止金属玻璃的原子排列本质仍然是一个谜，同时也是凝聚态物理和材料科学领域的最基本、最有趣的问题之一。对于金属晶体，其微观原子结构可以通过现代微观结构分析和表征手段如X射线衍射等来确定。然而，这些分析和表征手段对金属玻璃的结构分析结果却非常有限，不同的金属玻璃得到的几乎都是相似的弥散衍射花样和展宽的衍射特征峰（如图1所示），很难区分出不同金属玻璃微观结构的差别。可是，金属玻璃的力学性能如强度和韧性却存在很大的差异，不同金属玻璃的热稳定性和玻璃形成能力也不同。这些都意味着金属玻璃的微观原子结构是不同的。现有的结构表征技术和手段都是基于晶体材料发展起来的，常规的分析方法很难区分出不同金属玻璃的微观结构差别。人们关心的重要问题是：在这些展宽的衍射特征峰里是否隐含着金属玻璃原子排列的某种规律？金属玻璃的结构是否也像金属晶体那样遵循一个统一的规律呢？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北京凝聚态物理国家实验室(筹)汪卫华组和中国人民大学物理系教授李茂枝研究组、北京大学工学院教授刘凯欣研究组合作，采用分子动力学模拟方法，对几个具有代表性的金属玻璃结构的衍射特征峰进行了详尽、细致的分析，发现在这些衍射特征峰背后隐含着金属玻璃中程序的结构信息，并发展了一种新的表征金属玻璃结构中程序的方法。对于单质金属玻璃，隐含的中程序与相应的金属晶体中的球周期序紧密相关，表明在玻璃形成过程中单质金属玻璃继承了部分晶体的球周期序，这也意味着金属玻璃与金属晶体之间存在着非平庸的结构同源性。随着金属玻璃体系中化学组分的增加，这些中程尺度上的隐含序的种类会随之增加。他们进一步发现这些隐含拓扑序无一例外地继承了部分面心立方或体心立方晶格结构的球周期序列（如图2所示），且继承的不同球周期序列的隐含拓扑序之间会发生拓扑纠缠，这个发现为金属熔体冷却过程中结构阻挫的形成从而抑制金属熔体发生晶化，最终形成玻璃态，提供了一个新的微观结构演化的物理图像。研究结果还表明，金属玻璃中隐含序拓扑纠缠的强烈与否，与该金属合金体系的玻璃形成能力之间存在明显的对应关系（如图2所示），为实验上寻找玻璃形成能力强的金属合金体系提供了新的理论思路。该研究成果也为衡量金属合金玻璃形成能力强弱的经验原则——混乱原则提供了微观结构的解释，同时为进一步深入认识和理解非晶材料衍射数据所隐含的微观结构信息提供了新的分析方法和思路。

相关结果以Hidden topological order and its correlation with glass-forming ability in metallic glasses 为题发表在1月12日《自然·通讯》上【Nature Communications 6, 6035(2015)】。

该项研究工作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973”项目和中国科学院的资助。(来源：中科院物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