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熙檀 孙爱民
长江江豚种群数量约为1040头,比2006年下降过半;
长江干流江豚种群年下降速率为13.73%,而6年前专家的预测是6.4%;
长江整体和各江段的年下降速率均超过2006年以前的两倍……
3月28日,中科院水生所发布了《2012年长江淡水豚考察报告》,湖北、湖南、江西各地的渔政部门都感到数据“很震惊”,认为这是一次令人“浑身冒汗”的会议。
本次考察指挥长、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王丁说:“所有事实都告诉我们,我们已经不能自我欺骗,不能自我安慰。江豚保护,现在不是保护,而是保种的问题!”
极度濒危
江豚考察的44天,严格来说,是淡水豚考察的44天。然而如同2006年的那次考察一样,没有观测到白鱀豚。
江豚的数量,在2012年底考察时估计下降一半,而实际数据分析结果显示,不及2006年的一半,下降速率超过两倍,洞庭湖年下降速率更达到15%!
进化了2500万年的长江江豚素有“长江精灵”的美称,它们“微笑”的姿态广为人们喜爱。在洞庭湖入江口一带,江豚曾经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现在人们守在那里,已经看不到江豚,就连看到成片的水面都不容易,挖砂船和运砂船布满江面。
此前,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最新的评估已经将长江江豚列为“极度濒危”。
“江豚的数量不及大熊猫的一半,距离灭绝仅一步之遥。”王丁说。
恶性捕捞、发展航运、生态恶化、过度采砂、水下噪音……此前关于江豚锐减的种种原因,都不是最关键的,饵料资源匮乏才是江豚生存的最大威胁。
上海海洋大学教授唐文乔认为,对视力不佳、喜欢生活在水流较缓处、用声呐寻找食物和同类的江豚而言,长江目前处处险情。
报告显示,长江干流分布的江豚越来越少,有往码头港口区域集中的趋势。“这与码头区饵料资源相对丰富有关系,它们冒着船舶等人类活动影响的危险进行捕食。”调查组副指挥长、水生所研究员王克雄说。
此外,这次调查发现很多零星分散的江豚,如宜昌烟收坝观测到的3头,距离它们最近的群体也有180公里。如果不通过人工干预,它们无法通过自然方式进行交流繁衍,维持种群生存。
死神之手
观察江豚很难,它总是远远露出水面并很快消失。而这次调查过程中,却有一个瞬间至今仍感动着王克雄:在安庆码头考察船停靠之后,江豚停在附近,久未离去。
要留住这样的感动,阻挡江豚走向白鱀豚的结局,仅靠科研人员的努力远远不够。
江西湖口渔政局局长周军琪表示,多年前,专家提出江豚每年数量减少5%的时候,渔政部门都认为专家危言耸听。“我们那里江豚很多,天天给我们唱歌。”如今,死神距离江豚如此之近,各地渔政部门终于意识到保护之重要。
2006年考察结果分析,此后的15~25年内,江豚就会下降到只有200头,进入灭绝漩涡。然而6年过去,江豚年下降速率翻倍,留给人们找到有效措施的时间大大缩短。
“今后不到10年,如果不能根本性扭转趋势,江豚同样保不住!江豚保护时间非常有限,而长江水质和生态恶化的速率越来越快。”王丁说。
据悉,今年1月获批的长江新一轮流域综合规划中,千万级电站就有十几个;而长江作为黄金航道,目前通航能力未及其承载量的一半。
中科院院士、中科院水生所所长赵进东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从目前的趋势预测,长江干流和湖区中威胁长江江豚生存的因素会持续存在,并且在短期内难以逆转,长江江豚的保护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这种情况下,江豚保护形势更严峻,保种是当务之急。”农业部长江渔业资源委员会办公室主任赵依民说。
科学保种
迁地保护在天鹅洲故道已取得成功,目前约有40头江豚。
王丁强调自然条件下的迁地保护,因此选址首选长江故道。故道原本是长江的一部分,环境生态条件和长江一样或至少接近。天鹅洲保护区能够取得成功,这也是关键。
“我们不希望大家一窝蜂去做,江豚数量已经很少,盲目迁地如果没有养好,就适得其反了。”王丁说。
迁地保护是江豚保种的最重要手段,但并非最好手段,也给物种演化带来影响。
相关研究已经表明,天鹅洲江豚种群数量增加了,但是遗传多样性比长江自然种群要低。分析认为,天鹅洲种群的建立者群体都来自于武汉以上江段,而这一江段的江豚本来遗传多样性就相对贫乏。
“因此,我们要从武汉以下江段引进个体,来丰富天鹅洲江豚遗传多样性。”王丁说,建立多个迁地保护区后,还可建立个体交换计划,甚至可以明确交换某个个体,对群体的遗传多样性改善更有意义。
据悉,湖南和湖北交界的何王庙故道迁地保护工作已经启动,3月和6月会进行两次调查评估。何王庙故道有33公里长,比天鹅洲面积大,而且目前是自然通江的状态。
《中国科学报》 (2013-04-02 第4版 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