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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三换课题,7年终毕业!5位科研人Nature发文谈“换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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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博,是与时间赛跑以获得学位的过程。
这一阶段,科研人员同样面临资金链断裂、科研成果被抢发、疫情封控无法实验、同门压力等问题,甚至不得不面对彻底推翻课题重来的风险。离目标毕业时间越近,换方向的沉没成本也就越大。
《自然》杂志日前采访了五位科学家,了解他们在博士研究中所面临的障碍,如何在中途换到适合自己的方向,以及对处于类似情况的博士生们有何建议。
以下是他们的自述。
卷到“登顶狂热”,到最后一个毕业
Kathleen Beeson | 哈佛大学医学院神经科学家、研究员
在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读博期间,我研究了一种对诱导神经元之间形成突触很重要的分子。按计划,我会我计划在实验研究这种分子的嵌合体,看看它们在小鼠身上如何发挥作用。
2017年,也就是我读博的第三年,我发现数据的变异性很高,我无法继续前进了。
除了PI,我还有一位资深导师,他劝说我考虑用其他方式来解决我的研究问题,即使这意味着放弃此前三年的付出。这太可怕了。
我想到了 "登顶狂热 "(summit fever)的概念,这是一个登山术语,形容一种强迫性驱动力,即仅一条道走到黑,而不是花点时间来重新评估方向。
我决定再尝试最后一次实验,如果不成功,那我就换一种方法——结果实验没有成功。
在读博的第三年年底,我确定了一条新的路线——使用基因敲除的小鼠模型来测试不同形式的分子。这个方向与我所在实验室擅长的领域完全不同,是在大脑区域开辟了新的研究。
回想起来,我很高兴我换了课题。我成了实验室的小脑专家,也获得了很大的独立性,因为我把实验室的研究带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我学会了如何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依赖导师的经验。我接触了其他机构的PI,和他们探讨已经发表的研究方法。
博士即将毕业时,我已经能把握好自己的新领域,甚至还把一些方法教给导师,帮助他的研究生开展同类项目。
虽然我花了七年获得博士学位,但我在个人成长和信心树立方面收获甚丰。我发表了几篇论文,还在一个新的研究领域获得不错的博士后职位。我发现我可以自我训练,学习新事物,并提出好问题。
如果你想继续从事学术研究,不要急于成为第一个完成研究生课程的人。我是同届学生中最后毕业的学生之一,但我决定停止与他人比较。
如果你陷入困境,并为各种原因导致的数据不理想而苦苦挣扎,请与你的导师交谈,并找到改变现状的方法。
我为自己改变方向的决定感到自豪:这很难,但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读博一年半,换了实验室
袁代林 | 浙江大学爱丁堡大学联合学院 微生物学博士生
2020年9月,我开始在细胞生物学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处理细胞、做活体细胞成像和收集数据,都让我觉得困难。我不是一个特别重视细节的人,所以做精细的实验对我来说是个挑战。
我和导师聊了几次,在一个月的失败实验后,她建议我重新考虑研究领域。
我的导师知道,我未来想在工业界发展。她说,如果首要目标是获得博士学位,那可以换一个更适合我的技能和职业兴趣的实验室。
刚听到这番话,我吓了一跳。听上去像是导师想摆脱我这样的学生,毕竟我一直无法获得满意的实验数据。但经过慎重思考,以及和其他教授、研究生交流后,我意识到细胞生物学并不适合我。
因此,我在校园网上搜寻,想找到感兴趣的研究团队,我还和他们的研究生交流经验。接着,我与这些老师面谈,告诉他们我能给实验室带来什么。我也说明自己想在工业界发展,想拥有一份适合我外向性格的高薪工作。
最终,我和新的组长Sebastian Leptihn、研究生院院长以及我的原导师面谈,大家一致认为,2022年1月进入新组比较合适,转组时我已经读博一年半了。
你的研究能不能带来成就感,你的性格能不能适应实验室的文化,这些都值得花时间好好评估。如果你心存怀疑,并觉得在另一个实验室可能更快乐、更高产,就赶快将此问题提上日程。
和你的导师、院长和同学聊聊,也许他们能帮助你顺利过渡。即使你的导师并不看好你“出走”后的前景,也一定要做你自己想做的。
论文被抢发,不是研究生涯的终点
Vikas Navratna | 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 生物化学家和研究调查员
读博第四年,我经历了两次论文被抢发。
最初,我只有满满的失望和自责,认为一定是我工作得太慢了。但当我看到那篇论文有那么多作者,拥有那么多资源时,我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较。这帮助我克服了“这是我的错”的内疚感。
在与导师沟通后,我决定把重点放在另一种结合蛋白上。在读博的第三和第四年,我已经能够将这种蛋白质结晶化。
但随后,又有两篇关于这种蛋白质的DNA结合域的论文发表。我的后备计划也被抢发了。
当时,我担心自己被踢出项目,但我的导师向我保证,他仍然想让我留在实验室。于是,我又换了个方向。
在博士的最后两年,我专注研究六种蛋白质的结构,以增加我的成功率,并尽可能在毕业时发表至少一篇论文。最后,我的论文是对6种蛋白质特征的大杂烩,但这是一个有意义的经历。
文章被抢发让我很惭愧,因为这让我意识到,我不是唯一有能力做某一项目的人。这也让我看到,失败在科学界是多么常见,你必须保持乐观。
被抢发时总容易自责,但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们无从得知其他研究人员正在研究什么。
对自己好一点,看看你的项目中是否有什么可以挽救的。留意那些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然后舔舐自己的伤口,开始研究新的方向。
因为,被抢发并不是一个科学家职业生涯的终点。
抛下家人求学,发现数据来源出问题
OLUSOLA ASHIRU | 阿库雷联邦理工大学 海洋地质学家,讲师
博士研究初期,研究数据来源出问题怎么办?
在向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申请攻读博士学位时,我告诉未来导师,我想研究Aje盆地,这是一个在尼日利亚沿海新发现的海底油田。我打算用化石来测定盆地内沉积岩的年代,从而推断出该盆地油气生产潜力及古环境状况。
在祖国尼日利亚做研究,我原以为能更容易获得研究区域的地震数据、翔实记录和岩芯样本等。但我在2017年11月开启读博后,我发现自己无法获得石油公司在Aje盆地的数据。
一时间,课题内容几乎都得改变。我感到很迷茫,也很害怕从头再来。
幸运的是,实验室的一位博士后学生做过类似项目,他研究巴西海岸的近大西洋区域。他给我发来参考论文让我阅读,并帮助我指明可能的研究方向:利用地震数据绘制尼日利亚沿海另一个油田海底地图。
尽管我仍然对油气生成和古环境感兴趣,但这一新研究方向已经有了很多论文发表。因此,我选择研究海底斜坡的沉积物分布,这能解释海底景观是如何形成的。
我还向其他研究人员寻求帮助。
我有点社恐,所以我不会在学术会议上直接找人帮助,而是记下专家的名字,在会后给他们发电子邮件,表明我喜欢他们的演讲,并询问他们能否帮助我开展类似研究。他们的支持总鼓励着我:很多人愿意阅读我的论文手稿,给我提供修改意见,尽管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因为第一个课题让我倍受打击,所以在第二个课题时,我更加全力以赴。在实验室里,我花了相当长时间来解决问题。
我在中国做研究时,我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在尼日利亚的祖母那儿。我常常问自己,"你抛下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换个地方失败吗?" 这激励着我继续前进。
2020年1月,我回到尼日利亚,由于疫情封锁无法再次返回中国。2021年11月,我终于博士毕业,次年1月在阿库雷联邦理工大学重获讲师职位。
读博期间,每当我感到灰心丧气时,我会在研究所附近海岸散步,做瑜伽,或与朋友和同事出去吃饭。我还每年有三个星期的假期。有时你得让自己休息一下,这样才能打起精神地回到工作中。
做真正“行得通”的研究
Francinah Ratsoma | 南非比勒陀利亚大学 微生物学博士生
我研究松树与它们的真菌病原体。松树是一种很重要的经济植物,但它很容易受到真菌侵害,真菌会引起疾病,降低木材产量。
我最初研究的是松树的细胞外囊泡,它们携带哪些蛋白质或核酸影响了它们的耐真菌性。但当前的实验方法通常采用柔软叶片的植物,我从松树根部和硬松针中分离细胞外囊泡时,遇到不少困难。
此外,实验所需的松树不是现成的,得等几个月才能收到预定的松树苗,有时它们已经真菌感染了。
我把大量时间耗费在等待新鲜植物、改善实验方法上。渐渐地,我对这个项目的兴趣和信心越来越少。2021年,在我开始读博的半年后,我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Plan B。
我告诉自己,不应该把失败放在心上,毕竟科研难免经历苦痛挣扎。我几乎每周都和导师碰面,他看到我的项目停滞不前,并建议我把重点转移到真菌上——真菌菌株是现成的,我可以在实验室中直接分离它们的囊泡。
要在思想上接受这种变化并不容易,因为我对课题中的松树部分很感兴趣。但在博士期间,有时必须牺牲自己的兴趣,转为做真正“行得通”的研究。
由于我只有三年的时间来完成博士项目,我不得不安慰自己 ,得往好的方面看——我正在学习新的技术,掌握了新的技能。
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读博期间,如果研究不符预期,心理状况可能会急转直下。我的建议是保持充足睡眠、合理饮食,有空多锻炼,多和同事们交流,如果有需要,就向学校心理健康中心求助。
参考资料: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2-01900-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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