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国内大学校长经常表示自己陷入烦琐的“事务性”工作中，感到很累。不恰当的角色重心下移，不合理的行政岗位设置，和不充分的权力授权等都会导致校长过多地参与到大量具体的管理实施细节中，而影响进行重大决策和规划的精力。
近年来，“创建一流研究型大学”已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界的响亮口号。诸多高校也正为此积极探索、大胆改革。然而，观照世界一流大学的历史和现实便不难发现，造就一流研究型大学不仅需要多方面的优质教育资源，更需要能够率领大学向一流目标奋进的杰出校长。
怎样的研究型大学校长才算杰出？他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又当如何带领学校走向卓越？《科学时报》记者就此采访了专注于从事世界一流大学研究、高等教育组织与领导研究和大学战略研究的上海交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院教师冯倬琳。
目标：教育战略思想家
什么是研究型大学？高等教育界和相关学者对此并无确切定义。冯倬琳将研究型大学简要界定为“以创新性的知识传播、生产和应用为中心，以产出高水平的科技成果和培养高层次精英人才为目标，在社会发展、经济建设、科技进步、文化繁荣、国家安全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大学”。
概念背后，研究型大学实则为一个复杂的巨型组织，承担着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的多元职能。
复杂性给研究型大学校长的角色定位提出了挑战。在冯倬琳看来，随着学校面临的国际挑战和机遇日益紧迫，学校与社会的关系日益密切，需要研究型大学校长成为具有全球视野的教育战略思想家，面对激烈的全球竞争，以出色的战略领导率领学校向着世界一流目标奋进。
尤其在高等教育全球化的背景下，更加考验研究型大学校长的战略眼光。他们需要关注知识领域今天有哪些机会，明天有哪些挑战，高等教育在知识经济中的现状如何，自己学校的地位如何。
在诸多问题中，大学校长急需根据学校自身的发展现状和未来愿景，设计学校的战略发展蓝图与制定学校的战略发展规划。同时，在学校愿景指导下，聘任满足学校发展需要的优秀人才，从多渠道筹措学校发展所需的资金也是校长最需要关注的问题。
角色：职业管理者
现实中，国内大学校长经常表示自己陷入烦琐的“事务性”工作中，感到很累。对此，冯倬琳援引美国大学董事会联合会的建议说，不要将校长作为一个执行任务的职位，而应视其为一个层次更高的职业，只有持续密切关注着学校的长期战略，才能保持自己对大局的关注能力，也才能避免淹没于日常管理事务中。同时，不恰当的角色重心下移，不合理的行政岗位设置，和不充分的权力授权等都会导致校长过多地参与到大量具体的管理实施细节中，致使其整日陷于繁杂的管理事务，而影响进行重大决策和规划的精力。
而另一方面，事务繁忙与我国大学校长的行政身份不无关系。有调查表明，公众更倾向于将国内大学校长视为“行政官员”。冯倬琳认为，行政头衔意味着要处理其他各种繁杂的关系和事务，这使得工作重点主要应是学校发展与决策的校长们“应接不暇”。
去行政化是高等教育改革持续热议的话题。冯倬琳将去行政化看做是中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进程中的必然选择。她指出世界一流大学都是能够真正实现教授治学的。
而在现阶段，我国研究型大学校长的行政级别对于校长职能的发挥却是一把双刃剑。某种程度上，它使学校与所在地方的政府机构之间能够更便利的交流与沟通，使国家对高等教育体系的宏观调控与督导能够更为有效。
在冯倬琳看来，缓解我国高等教育管理面临的困境，需要将大学校长的身份明确定位于职业管理者。特别是对于研究型大学而言，社会环境的多变性、管理工作的复杂性及个人精力的有限性都要求大学校长走上职业化之路。
大学校长职业化，需要大学校长由行政职务向独立的职业转化，由行政权力本位向职业能力本位转换。
具体而言，作为职业管理者的大学校长，与其他组织的管理者一样，出色的组织领导和沟通协调能力是其最重要的素质与能力。除此之外，作为庞大学术组织领导者的大学校长，能够遵循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制定适合学校的战略发展非常重要。
研究型大学的校长是否更适合由一流学者担当？冯倬琳介绍道，从国内外调研中发现，世界一流大学有越来越多的具有专业背景的一流学者担任校长，世界百强大学的校长中有98位是学者出身。
但同时需要明确的是，担任大学校长的一流学者们在担任校长前，已具有丰富的团队管理经验和长期的教学科研机构工作经历。调查发现，研究型大学的校长比其他类型学校的校长担任全职教职员的时间要长，美国研究型大学校长在学校担任全职教职员的时间平均约16年。
路径：以遴选为突破口
在我国现行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下，大学校长由教育主管部门选拔任用。在冯倬琳看来，不同国家根据自身高等教育体系情况，会实行符合自己的校长遴选制度。她建议，我国大学校长的遴选可以采用全球范围推荐，遴选委员会决定2~3名候选人，然后报请相关教育主管部门择聘的模式。从管理制度上，需要逐步将大学校长的岗位与国家行政级别分开，在较大范围内进行候选人推荐，公开大学选拔校长的过程和程序，及时向教职工和社会公布相关信息，并接受建议和监督。
对大学校长的评价体系亦须根据遴选方式进行改革。由大学公开遴选出的大学校长，在任职期间应有明确的任期目标和业绩考查指标，加强对大学校长的阶段性和年度性评价，将评价的结果作为衡量校长管理工作的基本尺度并决定校长的薪金。
冯倬琳表示，完善的遴选与评价体系，能够促进大学校长积极致力于教育改革与管理，提高学校的社会和经济效益，同时也有利于合理任用和正确评价校长，对大学校长的任免和考核更加科学与全面。
与遴选和评价相关，大学校长的流动和更换也一定要以学校利益为出发点。冯倬琳认为，校长的任期不应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应主要由能力决定。一位卓越的校长如果可以持续带领一所学校稳步发展，那他可以是持续连任的。美国大学校长任职时间的平均值超过12年，稳定的任期有利于学校愿景与战略的实现与实施。
结合现阶段我国研究型大学的实际情况，冯倬琳认为可以在大学校长的公开招聘和国际遴选上有所突破。她解释说，科学合理的遴选是大学校长职业化的前提和基础，开阔的招聘视野和开放的遴选心态，有助于超越本校经验，突破本地局限性，真正遴选出了解大学、了解高等教育，能够实现大学理想的校长。
《科学时报》 (2011-08-12 B4 大学)
